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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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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“那行吧, 咱們婦女工作都是我來做,不光是思想問題,還是工作上面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。”嚴嬸子看到方應看眼巴巴地小眼神兒, 就說:“我先去收拾收拾,你們先坐著慢慢聊。”

蘇嫣於是跟方應看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的看著。

方應看嘀咕著說:“咱們島上教師崗位很吃香,算是數一數二的輕松崗位。你也知道現在的大環境在這裏,許多時候也就半天班。”

蘇嫣有自己的想法:“我有想去工作的地方。我想先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
發覺小姑娘還很尊重自己的意見, 方應看抓上瓜子,一邊幫她剝瓜子仁, 一顆顆往她手心裏塞, 一邊說:“想去什麽地方你說, 咱島上沒你去不成的地方。”

蘇嫣說:“我想去農場幹活。”

“什麽?”方應看也不剝瓜子了,把瓜子往餅幹盒裏一扔:“你可考慮清楚了,咱們島上的農場可不是張家村那麽幾塊地。”

蘇嫣說:“我今天看到農場裏缺人手...”

方應看苦口婆心地說:“哪裏是缺人手,那是活太累!雖然有總務後勤的人和婦女會的同志輪流去幫忙, 但上千畝的土地只有兩個勞動班在那裏。對了, 小喜子的對象也在那裏。你可考慮清楚, 那邊人力幹活多, 機械幹活少。”

蘇嫣做好了思想準備才說的:“我真打算好去幹了。而且來之前前院的石婆婆還給了我一本‘秘籍’,我一定會把咱們四廠的口糧成功種出來。”

方應看不想澆滅小姑娘的積極性,又舍不得她遭罪,最後妥協道:“過去上一個月的班,要是太累, 也別怕丟人。咱們跟嚴嬸子說一說,還是到學校當教師去。”

等到嚴嬸子收拾出來, 知道蘇嫣要去農場上班稱讚的不行:“我就說咱們家的媳婦就是有勞動精神,不怕苦不怕累!主動要求去最遭罪的崗位, 回頭開婦女會的時候,我一定要把那些挑三揀四,拉關系走後門的人好好說一說。”

蘇嫣捂著小嘴“咯咯”樂,方應看沒眼看,忙說:“您就別給她戴高帽了,都快找不到東南西北。我還說,她幹一個月要是不成就不幹了,您這麽一說,她牙咬的冒血也得幹下去啊。”

嚴嬸子豪爽地笑著說:“咱們不會強迫人,因人制宜。你要是不適合,咱們趁早離開,嬸子絕對不會笑話你。”

“欸!”蘇嫣脆脆的答應下來。

等到話說的差不多,墻上的大擺鐘敲到九點。

方應看一步三回頭的回招待所睡覺去。

在夢裏他都想要小姑娘能知難而退。

蘇嫣在客房裏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,她夢到自己到了農場,成為種植大戶,妥善解決了吃飯問題,美得她要站在大棚頂上唱山歌。

還沒等她唱呢,客廳裏的大擺鐘又響了。

她剛撐著胳膊起來,聽到外面傳來方應看的聲音:“我們家小嗷嗷還沒起來?”

蘇嫣覺得自己醒的挺早的,外面的大擺鐘也才響了七聲,可客廳裏面已經傳來嚴嬸子跟方應看說話的聲音。

蘇嫣趕緊把糊一臉的頭發扒拉扒拉,順手在腦瓜頂上扭個揪揪綁上橡皮筋。

她換上鵝黃色打底綴著白色鈴蘭花的長袖襯衫,穿著直筒灰褲子,小蠻腰細上腰帶,風風火火的打開門。

“你來啦!”蘇嫣小嘴一張跟方應看打招呼:“毛毛!”

方應看唇角一抽“你叫我什麽?我這麽英明神武的形象,你叫我什麽?”

蘇嫣嘴硬說:“那你剛才叫我什麽?”

他倆大姐不說二姐,誰都不肯服軟。兩個人一個“小嗷嗷”一個“毛毛”的叫起來。

方應看最後說:“行,你等著,我把你這些本事全都記在小本子裏,看我怎麽收拾你。”

蘇嫣才不怕他,扭頭去找嚴嬸子,腦瓜頂上的小揪揪搖搖晃晃,神似她得意的小模樣。

嚴嬸子被他倆逗得不行,她已經換好一身軍裝指著飯桌上方應看送來的酸菜包子說:“你們先吃,我早上要開會得趕緊過去。”

走到門口,跟蘇嫣說:“給你的鑰匙就在鞋櫃上第二個抽屜裏,你要是困吃完早飯再睡個回籠覺,我們家大丫頭也喜歡睡懶覺,沒什麽的啊!”

蘇嫣小臉紅撲撲地說:“知道啦,你慢走。”

轉過頭,變臉似得兇巴巴地跟方應看說:“不許叫我小嗷嗷!”

方應看說:“誒誒,剛才已經翻篇了,不許再提。趕緊過來吃早飯,苞米面的酸菜包子,賊好吃。就這包子,小喜子跟他們那幫人能一口氣吃八個。”

蘇嫣坐在方應看邊上,聞到他身上好聞的上海香皂的味道,知道他是洗完澡過來的。

方應看雖然轉業,還保留著當初當兵時候的習慣,每天早上都要跟戰友們在操場上鍛煉一圈。

他先遞給小姑娘一個胖包子,然後說:“待會我帶你去農場裏走一圈,你要是沒改變主意,等咱倆結婚以後你就先過去上班。”

蘇嫣高興地說:“你放心,我尋思了一晚上,保證不會臨陣脫逃。”

方應看本來心疼她,見她是真對這方面感興趣,也尊重她的選擇:“得了,本來一肚子想要勸你的話,那我就不討人嫌了。來,嬸子家還有熱米漿,就著包子一起吃。”

蘇嫣咬了一口酸菜包子,驚喜地瞪大眼睛。方應看早就預料到她這個反應,把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說:“吃起來像燙面包子吧?香就多吃點。”

蘇嫣點頭如搗蒜,包子皮薄餡大,酸菜裏面還放了粉絲,應該還有點蝦皮,吃起來又香又鮮。

方應看琢磨著他就拿了五個包子過來會不會太少了,畢竟小姑娘親口說自己“饞”。

蘇嫣是眼睛大肚子小,吃了兩個酸菜包子,就吃不動了。

方應看把她剩下的三個拳頭大的包子一口氣吃完了,嘴皮子發欠地說:“嘿,您還是少吃多餐型的。”

蘇嫣撐的不行,打算上沙發上靠靠:“你也不看看多大的包子。”

她看到沙發上放著兩個老式皮箱,納悶地說:“昨天怎麽沒見這個?”

方應看說:“我今天早上才收拾出來,新衣服總是要過一遍水才能穿。來來,現在還有時間,你先把軍裝試試。上次打算給你買,就是沒你的號碼,只給你弟弟妹妹一人買了一身。”

“你從哪弄的這麽多衣服!”蘇嫣驚奇的不行,麻溜地從沙發上爬起來。

兩個大皮箱裏疊的板板正正全是秋天的襯衣長褲還有外套,有勞動布的、有斜紋的、有哢嘰的、有府綢的,居然還有一部分是的確良的。

“怎麽樣?夠你對付各種場合吧。”

方應看拍拍箱子說:“好看吧?都是現在正穿的。全是你婆婆鄧燦燦同志提前郵寄過來的,還交代我洗幹凈別偷懶。在路上郵寄過來太臟,不見得在什麽地方滾過。”

蘇嫣感動的不行,拿起一件衣服往身上比量,也不知道方應看怎麽跟鄧燦形容的,反正衣服真的很貼身,大小差不離。

唯一的問題就是鄧燦燦同志在機關裏當幹部當久了,購買的衣服都說好聽的是中規中矩,說不好聽就是顏色有些老氣。

但蘇嫣喜歡啊,她是要去農場幹活的。農場蟲子多,穿的越鮮艷越遭蟲子,就是得要這樣顏色黯淡些的好!

方應看原本看到這些衣服簡直是一言難盡,小姑娘試了兩件,讓他扭轉了衣服襯人的印象。

他的小姑娘嬌艷美麗,哪怕穿的顏色再黯淡,也是破土出來的小嫩芽,水靈靈、嫩呼呼、軟綿綿的。

特別是她的皮膚瓷白的不像話,跟他站在一起就像是可愛滿分的瓷娃娃。而他,要不是臉長得好,還有精氣神提著,他麥色的皮膚也夠接地氣的。

見到蘇嫣是真心喜歡,方應看松了一口氣,又給她拿出一雙皮鞋。

蘇嫣要去農場,不穿皮鞋,還是穿著自己腳背系帶的小花布鞋。

方應看見到外面秋老虎,太陽有些刺眼,給她罩上一頂草帽。倆人雄赳赳地往農場過去。

“咱們惠工農場分好幾個區,你看這邊地分的不是很清楚,等到辦公室能看到區域圖就知道了。”

方應看沿路走,這次跟小姑娘介紹的要詳細許多:“種菜有專門的蔬菜區、還有糧食區、果蔬區、藥材區,那邊路上咱們遇到的小木屋就是小食堂。”

他指著正前方的小木屋說:“這棟五間房的木屋就是辦公室、值班室和休息室。”

說著他壓低聲音說:“不光有家屬在這邊工作,還有幾位下放的同志也在這邊工作。不過大多數都在養殖場那邊。”

蘇嫣這才深刻的了解到方應看說的比張家村大許多,到底是多麽的大了。

只是區域雖然多,但大多數的農田是荒蕪的。路過果樹區,上面掛著的橘子都是皺巴巴的小球,根本就不能食用。

*

“裏面怎麽沒人?”方應看帶著蘇嫣在門口敲敲門,半天出來一位正在睡覺的女同志。

方應看認識她,先跟蘇嫣介紹說:“這位女同志叫朱谷粒,你見過周桂喜,他倆也快要結婚了。”

“朱古力?”蘇嫣覺得有點甜。她客氣地伸出手,笑出兩個小酒窩說:“朱同志你好,我叫蘇嫣。”

朱谷粒是個爽快性格,她常年在農場做事,皮膚黝黑,眼睛很有神采,圓圓的臉蛋,身上長得很敦實。

她梳著整整齊齊的青年頭,一絲不茍的別在耳朵後面。

手掌心厚實,伸出手握著蘇嫣也很有力度:“你好蘇同志,別見怪,昨天晚上老母豬下崽,我過去照看一宿,今天精神有些不好。”

蘇嫣對這位未來同事觀感不錯,上班麽,只要不是勾心鬥角,真會謝天謝地。

朱谷粒因為周桂喜的關系,跟方應看還算熟悉,知道蘇嫣以後要過來上班,這邊正好缺人手,一百個讚同。

蘇嫣見朱谷粒打了個哈欠問:“我們倆自己轉轉,你再休息一會

兒?”

話音剛落,就聽到遠處有雞飛狗叫的聲音!

朱谷粒抓起門後掛著的舊工人外套說:“哎呀,八成又是公雞鬥起來了!你們轉,我不睡了,過去看看!”

蘇嫣小聲跟方應看說:“我也想過去看看。”

方應看帶著蘇嫣往養雞棚那邊走,邊走邊說:“這裏的大公雞出名的厲害,你待會站我後面,別讓大公雞給叨跑了。”

蘇嫣才不怕,直說:“要叨也叨毛毛呀。”

方應看掐了掐小臉,指著前面圍著好幾個人的地方說:“喏,就在那兒,誒喲,一地雞毛啊。”

昨天蘇嫣過來還好好的,今天四五只大公雞鬥在一起,翅膀揮起好多的塵土,聞著嗆鼻子。

朱谷粒不管外面站著的三四個年輕同志,自己躍到雞棚裏追著半飛的大黃公雞到處跑。

後面又來了兩位男同志,幫著把另外幾只公雞抓著塞到別的雞籠裏。就算是隔著雞籠,這幾只大公雞還在比賽打鳴。

朱谷粒頭上落著好幾根雞毛,她走到蘇嫣面前愁眉苦臉的說:“這可怎麽辦,一天比一天打的厲害。負責這邊的老孫頭去做思想學習了,本來光是挖地瓜都來不及,還要抽時間幫著照看雞棚。”

蘇嫣帶著疑問問出來的問題讓方應看□□一寒,她說:“那為什麽不把這些大公雞閹了?完了以後不光不打架,性格能變得溫順,有的還能替老母雞抱窩呢。”

說著蘇嫣幫朱谷粒把頭上的羽毛和灰土拍了拍。

朱谷粒感激蘇嫣,她跟蘇嫣說:“我們也想著要閹雞,但是只有老孫頭會,他還得半個月才能回來。等他回來,這些雞都得鬥死了!”

它們不光是在一起打架,不死不休的架勢,就算分開在雞籠裏養,也是一聲接一聲的打鳴,有的嗓子叫的冒血,也不吃不喝的比賽,希望自己的聲音最嘹亮,能夠獲得更多母雞的青睞。

蘇嫣看了方應看一眼,搓搓小手說:“要不讓我試試?”

方應看沒來得及捂嘴,他□□寒風“嗖嗖”地刮,不可置信地說:“你會閹雞?就是把大公雞變成雞公公?”

蘇嫣家的保姆阿姨就是農村出生,在他們家大別墅的院子裏養雞養鴨,耕地種菜,就為了讓她吃上純正的有機食物。

蘇嫣小時候不光見過閹雞,還幫忙打過下手呢。

“其實很簡單的,就是把翅膀控制住,從側面拉個小小的口子,把雞子取出來。不會流多少血,都不用縫合。”

蘇嫣不知道男同胞在這些事情上往往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觸,方應看還在猶豫,朱谷粒說:“那可太好了,現在母雞看它們打架都不下蛋了,要是能閹雞,我現在就把工具給你準備好!你可真幫我大忙了。”

站在雞棚周圍一名大姐說:“那我也能給你打下手!”

看小姑娘大言不慚地說能閹雞,其中一位四十來歲的老大哥李躍進倔了吧唧地說:“等等,先別動手。我說話不好聽,你也別介意啊。”

這話聽耳熟,一般要說難聽話都是這個開場白。

蘇嫣正在不急不緩地挽著袖口,她小手一揮說:“不好意思,我這人心眼小,不好聽的話我真會介意。而且我說話也不好聽,你也別介意啊。”

場面一時凝固,大家不約而同的忍住笑。

這位叫李躍進的,仗著自己年紀大,得理不饒人也就算了,沒理的時候也不饒人。

在農場,他老是說自己性子直,說話不好聽,然後叭叭一通難聽極了的話,大家深受困擾。

朱谷粒跟老大姐錢招娣嘀咕說:“原來還能這樣說啊,我看老李臉都憋紅了。下回他再這樣,我也這樣說。”

錢招娣是個老實性格,沒少被李躍進欺負,明裏暗裏讓她多幹活。遇到這樣的場面,她表面上在勸李躍進,別跟小姑娘一般見識,心裏還是很好笑的。

李躍進平時就是竹筒到豆子,都是讓別人憋屈,自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性子,雖然被錢招娣勸著,他還忍不住說:

“先別說是誰帶過來的關系戶,我看老孫頭閹雞那麽多次,我怎麽就不會,你一個打下手的就會了?你這樣,難道是想證明我在偷懶?”

蘇嫣:嘿,這可不是我說的。

她狀似靦腆地撓撓頭,深知吵架的精髓在何處。誰先跳腳誰就輸了一半。

她暗中拉住方應看,不讓他開口,見李躍進說話還帶著吐沫星子,嫌棄的掏出小手帕擋在口鼻面前說:“有研究表明,人和人之間的智商差距,有時候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呢。你到底為什麽學不會,如果沒偷懶就應該在這上面找原因。”

“你說什麽意思?我還不如狗了!?”李躍進氣的鼻子喘著粗氣,跟方應看說:“就算你是二把手,也不能看一個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吧?女人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能做什麽?”

方應看見他真急了,伸手輕握住小姑娘的手腕,將她帶到自己身後。

方應看拍拍蘇嫣的肩膀,行動上給於了認可。他的小姑娘來農場遭罪就算了,可不能隨便讓誰欺負了去。這還在他跟前這樣,要是他不在,豈不是欺負到頭上去了。

“那男同志就能在你面前耀武揚威?”方應看似笑非笑地說:“你這位老同志,思想上怎麽還有性別歧視,看來男女平等的學習還沒深入啊。”

方應看這句話一說出口,在場的人心裏明鏡兒似得,李躍進下半年思想班是跑不過去了。

要說思想班,簡直不是人去的地方。背□□喊口號也就算了,還要每天記錄自己的思想狀態,每個禮拜跟對應的思想夥伴交流進步思想。

還會增加的勞動時長,別人一天九、十個小時,這幫思想落後分子至少要十四個小時。可謂是辛苦的不行。

一般這樣的情況都是下放人員和犯了思想錯誤人員去的地方。

顯然這位老同志犯了思想錯誤,公然地詆毀女性勞動者。

農場一共就十來人幹活,雞棚這裏到了一半。其他人都覺得李躍進瘋了,就算不知道方應看身邊的女同志是誰,也不能說出如此不尊重女同志的話吧?

裏面有位帶著綠軍帽的,叫做於民的下放男青年,因為表現好,不用去思想學習,他在李躍進面前說:

“老哥,咱別的不說,方老大的對象一定不簡單,一看就是內外兼修的體面人,現在咱們遇到特殊情況了,人家願意搭把手,咱謝謝都來不及,你咋還能說這話呢。你趕緊給這位同志道歉。”

他嘴裏雖然這樣說,轉頭卻面向方應看,看也不看蘇嫣,討好地笑著說:“我替李躍進跟你道歉,他年紀大了,就是心直口快,冒犯了您——”

蘇嫣抓著方應看的衣擺,從他身後探個腦袋瓜兒:“你是他兒子麽?替他道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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